怀仁：试论踢鼓秧歌的起源
2012-07-02 22:00:07 浏览：8286
过去，每到了正月初六，各村的人们都去庙上张罗着闹红火。人们在田地里辛苦劳作了一年，在这岁尾年初农闲之时，痛痛快快地让自己乐一乐，最普通的就是踢鼓秧歌。
这是一种多人参加的活动，角色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。适合不同年龄段的人参加，表演时全村老小都来观看。这是一个充分展示自己健壮体魄和才艺的机会，也是男女酝酿爱情的场所。踢鼓秧歌还要在庙院里表演，在这个农耕和畜牧业并存的社会里，人们也要用此种活动“敬神”，让掌管雨水的“龙王爷”，掌管牲畜的“马王爷”，管子孙繁衍的“奶奶”等神仙们乐一乐。
秧歌是汉族具有代表性的一种民间舞蹈形式，主要流传于北方地区。它起源于农业劳动，因流行地区不同而形成了各个流派，因而有东北秧歌、陕北秧歌、河北秧歌、山东胶州秧歌和鼓子秧歌。形成了不同地域的风格和特点，但共同之处都是手持不同的道具，表演形式上都是开始和结束是大场子，中间穿插小场子。
“踢鼓秧歌”，顾名思义，就是在秧歌的这种舞蹈形式中加进了击鼓的内容。一说“踢鼓”也许就是除了用手击鼓之外还有用脚踢的动作。抑或就是仅用脚把挂在身体某个部位的鼓踢响。许多踢鼓子的老艺人们讲述说，因为这种带踢鼓的表演难度大，难于普及，流传的过程中就逐渐把它简化掉了。但笔者认为，用脚去踢身上的鼓，似乎不太可能。就算能踢响，动作必定十分别扭。似乎应该是手鼓之，足踢之，鼓的最佳位置应该是挂在腰部。强调下肢的动作幅度很大，有小飞脚、二榼子飞脚、旋飞脚等不同的踢法，但上肢的动作失去了“鼓”的功能，而与下肢动作协调变成了武术动作或戏剧的动作。
对于踢鼓秧歌的起源，有多种说法，流传最广的说法是“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”以这种形式化装出征。这是一个很让人神往的传说。人们都想附会这“好汉”二字，而且参加表演的人也的确是村中体魄健壮的好汉，但单从服装上看就觉得不对头：舞队的头号角色也就是舞队的领军人物“落毛的”，是全队的形象代表。他头戴钹毡笠冠(元代的一种武士帽)，身穿窄袖袍，与陕西户县出土的元代卫士俑的服饰一致，耳朵上挂着一个红色髯口。红胡子在戏剧或传统人物画中常是异族人的扮相，对耍秧歌时，两落毛人还互行“鞑子”礼，互献哈达一样的布条。梁山好汉怎么会在一个异族人的指挥下行动呢?再说，《水浒》一书在海外版的名字叫《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》。这和舞队中的性别比例也不相符，《水浒》中倒是有一个众好汉乔装打扮去劫法场救宋江的故事，但他们打扮的都是江湖卖艺、砍柴、打猎、做买卖的各行各业的老百姓，悄然进入城内，绝不会擂着鼓，边走边闹，飞踢飞打的显摆。再者，舞队手里都没有武器，不符合出征的特征。[!--empirenews.page--]
作为踢鼓秧歌这种舞蹈形式的近亲——浑源“故事”，传说也是《水浒》中众头领攻打大名府的故事(所以叫“故事”)。故事中的领军人物是宋江，还有吴用、公孙胜、武松、时迁、孙二娘、顾大嫂、刘唐、皇甫瑞、安道全，他们的形象有秀才、道人、算命先生、医生、武士、出家人、小偷、唐牛子、女角等各色人物。它与踢鼓秧歌中的人物类型不同，他们所持的道具是马鞭、短棍、卦牌、拨浪鼓、药幌子、书本等等。舞蹈队形(也称场子)有天地牌、四门斗、编蒜辫、八卦传鼎、金钱眼子、大十字、五谷门、大乱营等二十余种。它是通过这种舞蹈形式来讲述一个老百姓喜爱的历史故事。
还有一说，踢鼓秧歌是来庆祝丰收的。我相信它确实有这样的功能。明朝乐律学家朱载堉在他所作的《灵星祠雅天下太平字舞缀造图》里写道：“教田已毕，农事已成，讴歌舞蹈答谢神明，之后，用十六人徒手而舞，舞队摆成“天下太平”四字，之后舞者均作伏地跪拜姿。执帜领舞者致念语：五谷收成，仓廪丰盈，风调雨顺，天下太平。”
摆“天下太平”四字及书中所叙述的情景，与今天还在流行的踢鼓秧歌类似。而从服饰和一些舞蹈中的细节来看，似乎应该出现在元代。
还要从领舞和指挥者——“落毛的”说起，他不但穿着元代武士的衣着，而且身上还挂着串铃。串铃是骡马脖子上挂的饰物，所以挎串铃也符合游牧民族的习俗。他在舞队中的领导地位，也是元朝社会制度的写照。元朝社会，按其地位尊卑分别是：蒙古人，色目人(新疆一带的少数民族)，汉人，南人(南方汉人)。或问：为何舞队中其他人的服饰却是古代汉民族装束?其实这也符合元代社会情况，元代的百姓服饰大体都沿袭了宋代的衣冠。
元代书画家赵孟钤谒摹镀锿肌分校镎咚鞯拿弊佑胨问蔽娜怂诺�“软巾”一模一样。另一个元代书画家王绎所画《杨竹西小像》中，主人公头戴四方平定帽、身穿交领宽袖袍，与宋代士人装束无异。在元代壁画《九流百家街市》中，算命先生所戴毡帽，也是沿袭了宋代京纱帽(文人所戴)和高冠子(市井杂业者所戴)帽势高耸的款式。现代踢鼓人所戴毡帽就是这种毡帽的翻版，只是在帽子顶端加了些装饰的穗子而已。
再往上追溯，我认为这个舞蹈形式没有脱离祭祀驱邪的古老窠臼。很可能是原始的“傩戏”后裔。“傩”这个字与中华民族的历史关系是太深太远了。余秋雨说：“如果我们把目光稍稍从宫廷史官们的笔端离开，那么山南海北的村野都会隐隐升腾起这个神秘的字：“傩”。“傩”这个字在训诂学上属于假借，转义过程说起来太繁琐。它的普通意义是指人们在特定的季节里举行的驱逐疫鬼的仪式。人们弯着腰劳作了一年，这时要抬起头来与神灵对话，让神灵和人们一起把瘟神、鬼祟赶走。因此我认为踢鼓秧歌也属于这种意义的活动，或者说就是这种活动的变异。有几点可以说明：[!--empirenews.page--]
一、领舞者“落毛的”，手里拿着拂尘和身上的铃子，那都是古代巫师驱邪的法器。
二、“踢鼓子”的左踢右打是向邪恶示威之举。在武力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原始传统社会里，示威应该是有很大效力的举措。在古代，击鼓是进军战斗的信号。
三、众多的女角(拉花的)，手里拿着响器小锣，她们只打着单调的节奏，绝不能称之为演奏。敲响器也是古代驱邪的手段。在不远的过去，每当日蚀，人们就认为太阳被天狗咬了，便拿着铜盆敲打，以驱走天狗，解救太阳。所以这种敲打也是对邪恶的一种恐吓手段。
四、舞队中配备了好些会作法驱邪的和尚，但他们却不是诵经念佛，而是手里抄起了家伙——木棒子。
以上的角色都是舞队中的主流，他们以各种方式驱邪，最后的胜利展现在全体人员摆出的“天下太平”四个字上。舞队给了所有观众一个吉祥的结局。
至于跟在舞队后面的赖老婆、疯公子、算卦人、货郎、先生等角色，那是在历代流传过程中逐渐加进去的，他们的形象贴近生活，生动可爱，为群众喜闻乐见，起着不可或缺的点缀作用。
县文化馆段志忠先生对我县踢鼓秧歌的起源与发展已有专题论述，内容充实，见解独到。受到了有关方面的关注和重视。志忠先生亦有继承、重振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想法，希望这项工程能成为我县的一个文化亮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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