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松青与孙殿英

1947年，杨松青任晋冀鲁豫野战军政治部敌工部部长。

敌工部的主要工作是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国民党军队的内部情况（尤其重视团以上军官的情况），开展对敌政治攻势，争取敌军起义和投诚，同时对被俘军官做深入细致的教育和争取工作。

刘邓首长非常重视敌工部工作，在一次工作会议上，刘伯承司令员说：“敌工部就是我们的外交部”。

一、孙殿英被俘

1947年3月，刘伯承、邓小平指挥晋冀鲁豫军区所部发起豫北战役。5月1日，攻克孙殿英部驻守的汤阴县城。孙部九千余人全部被歼，孙殿英被俘。

孙殿英是一个凶残狡诈、反复无常的军阀。最初，他只是一支军阀部队的马夫，平时打的一手好牌，只要打一两圈就能把牌记得一清二楚，每打必赢。有一次他帮团长和一个外国人打牌，短时间内就把团长一年多输的钱全赢回来了，他竟然因此获得提升。此人靠制卖白面（海洛因）起家，拉队伍、扩地盘，不断扩张力量。从营长、团长、师长一路爬上了军长高座。先是张学良东北军的军长，后投靠蒋介石，祸国殃民罪恶累累。抗日战争爆发后，先是抵抗，后是投降日寇，成为臭名昭著的汉奸。日寇战败后，他又摇身变为“国军”，成为打内战的急先锋。

应该说，在近代的中国军阀中，孙殿英只是个小角色，手下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两三万人马。不过，他的名气却和实力不成比例，大得很。那多半是因为此公指挥军队掘了清东陵，把西太后从棺材里拉了出来，将随葬的财宝洗劫一空。以“国军”军长身份去盗墓，无论怎么说都太不像话。

所以，一提起孙殿英，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电影《东陵盗宝记》中的那个光头军阀。

二、刘伯承司令员的安排

刘伯承司令员把说服教育孙殿英的工作交给了杨松青，并对他说：“孙殿英这个人滑得很，像条泥鳅，搞反动会道门很有能耐，在豫北有他的社会基础，对他有不少传说，你要从他嘴里多挖些情况”。

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，1925年在黄埔军校入党的杨松青是一个为人光明磊落、胸怀坦荡、严于律己、宽以待人的“老同志”，他的部下欧阳儒炳回忆道：“杨松青部长带兵打过仗，做过党的地下工作，对革命多有贡献，我们都很尊敬他、爱戴他。自解放战争以来，杨部长身边一直带着一套《黄埔军校同学录》，经常记录人员变动情况，被打死的就划个叉，被俘虏的就划个圈，每当刘邓大军俘虏其中的高级将领，他就免不了办四菜一汤，陪老同学吃顿压惊饭。对每个被俘的团级以上军官，他都要亲自做说服教育工作，从中了解到不少蒋军的动态和情况，为刘邓首长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和建议。”

面对被俘的孙殿英，确实像刘伯承司令员所说，这人“滑得很”。他成天低着头，一句话也不讲，加之他有鸦片瘾，精神很差。

为了照顾他，杨松青请示刘邓首长后，特地批准派一名卫士照顾其生活。开始，孙殿英劳动比较积极，但后来就不行了，甚至一度企图越狱，未得逞。

三、特别的宴请

经过杨松青多次做工作，孙殿英还是交代了一些国民党军队在华北地区的兵力部署，并谈了对整个战局的看法。

然而，杨松青并没有满足。

五月的一天，杨松青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。刘伯承司令员、邓小平政委、李达参谋长和杨松青一道坐在桌边谈笑风生，等待被宴请的“客人”到来。

“客人”正是孙殿英。

一会儿，孙殿英满面愧色坐在桌边。

刘伯承司令员见孙殿英坐下后，说：“今天请你来，不谈打仗，只谈交情，主要是请你吃顿饭。还记得吗？那年为了打日本鬼子，我129师转移，路过你的防区，你专门请了我和邓政委吃过一餐饭呢！”

孙殿英连忙回答说：“记得，记得！你们说武器不够用，我还送给你们一些枪支弹药……”

原来，在1939年，孙殿英率新五军驻防河南林县一带。林县地处太行山东麓。刘伯承、邓小平所率八路军第129师和薄一波所率山西新军一部创建了太行抗日根据地。孙殿英驻于此地，免不了要与刘伯承、邓小平以及八路军第129师等部常打交道。

在太行抗日根据地周围，国民党军鹿钟麟、石友三、张荫梧等部常对八路军挑起磨擦，孙殿英部则比较收敛。刘伯承、邓小平对孙殿英部采取了争取其中立的方针。

1939年5月16日，八路军第129师386旅旅长陈赓奉刘邓首长之命到林县与孙殿英部会谈。

孙殿英热情欢迎陈赓旅长的到来。谈判中孙殿英表示希望129师能派一位参谋住在他的军部，双方并建立无线电联系。孙殿英还表示，保证与八路军合作抗日。谈到高兴处，孙殿英甚至表示希望八路军朱德总司令、彭德怀副总司令指挥他的部队。

陈赓与孙殿英谈判的成功，为129师和新军打击其他制造磨擦的国民党军队创造了有利条件。孙殿英部在八路军反击制造磨擦的石友三、朱怀冰、鹿钟麟等部时，采取了“坐山观虎斗”的态度。孙殿英还给八路军解决过一部分弹药装备……

席间，刘伯承司令员端起酒杯说：“孙将军，我敬你一杯，以感谢你当年一片盛情，那年朱怀冰搞摩擦不让我们过路，而你孙将军却为我们提供了方便……”

刘伯承司令员、邓小平政委、李达参谋长、杨松青与孙殿英四人一饮而尽……

四、共产党人不忘旧情

面对此情此景，令孙殿英激动不已。酒过三巡，孙殿英从怀里掏出个纸包，毕恭毕敬送到刘伯承司令员手中，汗流满面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老孙我……当了汉奸……可……这……这是蒋委员长的手令……我被俘时，那里的长官要收走，我没有给他们，我说，只能给刘伯承司令员……你……你不怪罪我吧？”

刘伯承司令员开怀大笑：“你是蒋介石的卒子，过去你当然要听他的，现在恨也要恨他呀。”

满座一片笑声。

之后，孙殿英被押在战俘营。鉴于孙殿英病入膏肓，刘伯承司令员还特许他继续抽大烟来缓解疼痛，并派了卫士照顾他的生活。

不久，孙殿英因病死去，终年59岁。

后来，刘伯承与杨松青谈起这件事情时还感慨道：“虽然孙殿英追随蒋介石反共反人民，但他过去也抗过日，还帮助过我们，我们不应忘记旧情，应以诚心待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