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食堂里的小故事——《怀仁往事》

大南街二十二号，建国前是有名的刘焕彩老财的院子。因全民挖地道时所挖的防空洞被水灌了，地基下沉，大门圮塌成了这个样子。上世纪六十年代初，这里是城关公社城内大队的社员食堂。

在古书中曾见过“民有菜色”这句话，但不解其义。菜是绿色的，我们是黄种人，怎么能用“菜色”寒形容人的脸色呢?

一次，我去食堂吃饭，打饭的窗口前已排起了长队。排队的人们似乎都是紧咬着牙站在那里，一手拿着碗筷，一手拿着饭票，他们的脸黄里透绿。我豁然想到：这就是菜色。

一天上午十点钟，我从龙王庙园子推水车回来，已精疲力尽了，肚子咕咕叫。买点稠粥吃吧，一摸兜里只有一两饭票了，只好买一碗稀饭喝。眼睛却贪婪地看那稠粥锅。这时食堂已经没有打饭的人了，炊事员们开始收拾家俱，准备关门了。

张家一位大嫂问我：“就喝一碗稀粥?”我说：“嗯，没饭票了。”

她朝别的炊事员看了一眼，把案子上的半盆园白菜递给了我：“你给处理了吧!”

我感激的几乎要流泪了，端出来一口气把它吃了个精光。吃得那才叫个香。

张家大嫂也许根本没记得这回事，但我几十年来也没忘记。现在见了她仍然用一种感恩的眼光去看她。

周印印是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，吃食堂时首先把他这类人饿坏了。那时候虽然吃不饱，但是谁也不敢说吃不饱。贫下中农说说，顶多是个“阶级觉悟不高”。如果四类分子说吃不饱，那就是反d.反s会z义的问题了。

周印印虽然是贫农，也很知道事情的轻重，可心中的不满又总想表达出来。

一次他在食堂吃饭，买了碗糊糊放在桌上，竟然学着庄子“鼓盆而歌”：一边用筷子敲糊糊碗。

一边唱：“社会主义好……。”

这事被工作组知道了，晚上开会对他进行帮助。会议开始，首先由他做自我检查，但他不吭声.

被逼急了，他说：“我是魔王(文盲)，我不会说。”

但不说就过不了关，僵持了一阵子后，他才嘟囔了一句：“本人灰思想”。

工作组问：“本人是谁?”

答：“本人周印印”。 [!--empirenews.page--]

工作组启发他：“周印印怎么了?”

“本人灰思想”。

话又回到了原处。

人们忍不住笑了，工作组也笑了。就这样他把这话说了几个来回，也说不出个什么情由来，众人都被周印印逗笑了。工作组咳了一声茬：“散会散会”。

后来周印印捐出了十几块大洋，人们说，你别看他穿的烂、走的慢，家里还有白圪蛋(银元)

周印印语录：“本人灰思想”从此成了城内人的口头禅，一直流传到今。